第一场 园 梦
刘 秀 (上引)东杀西战不停蹄，
这干戈何日宁息。(坐)
(诗) 王莽谋位结冤仇，
谋江山怎肯罢休。
苍天若遂平生志，
杀莽复兴汉千秋，
小王姓刘名秀字文叔。朝中王莽谋位，苏显篡国，直逼我父王身亡，多亏我耀子
嫂嫂保了小王杀出南都淮阳逃命。小王从关东前来，收了汉将二十七员，来至魁
关，邳彤一马挡径。昨晚偶得一梦，很是惊奇，不免唤出先生，同谈梦中之事了!
(唱) 昨晚一梦在黄罗，
醒来只觉颤索索!
唤来先生要占课，
吉凶二字查分晓。
先生进帐!
邓 禹 (上唱)昼夜不眠双眉锁，
莽贼不灭怎奈何!
王爷昨晚安宿可好?
邓 秀 倒也安好。
邓 禹 宣臣为何?
刘 秀 同园梦中之事。
邓 禹 梦见何来，讲出口来，你我一同园全。
刘 秀 梦见飞云洞王莽可灭。
邓 禹 王爷，西蜀光临县有一飞云洞，找见此洞，必有此人，那人是一孤流秀士，若得
此人，莽贼可灭。
刘 秀 听先生之言，离不了小王亲身去访。军营大事，托与先生执掌。晓谕众将点兵和
邳彤再决一阵，好把孤御送出。与我换衣来! (换衣)
(唱) 先生此梦园的好!
军营大事与你托。
黄罗宝帐衣换过，
前去访贤走一遭。(下)
邓 禹 (唱) 三皇五帝多有道，
后闪刘项龙两条。
能人韩信修栈道，
乌江灭霸用计条。(下)
第二场 止 客
秋 香 (上唱)自幼生来懒针线，
单为人前说巧言。
东邻西舍我游遍，
游的我咀儿吃的肚子园。
奴家秋香。遇下男儿无能，常不管奴家的吃穿。我和姜家老安人交好，常在她家
游转，只图吃喝。今是老安人寿诞之期，心想前去拜寿，奈无一物拿上，早已三
天当了衣腰白布裙，沽酒二樽，买了寿桃八枚，准备与她拜寿。
安 安 (上念) 此来遵母命，
假充婆婆言。(进门)
秋 香 安安今来，莫非请我与你婆婆拜寿?
安 安 非也非也。我婆婆偶得寒疾，不劳堂前奉客。将话说明，我就走了。
秋 香 安安回来!安安回来……
安 安 丢手! (下)
秋 香 天呀天呀!眼看日色过午，我还未用早膳，实想她家吃上一顿饱饭，谁料就出下这
样不幸之事呀!
(唱) 实想她家用肉面，
午间羊肉被犬餐。
安安把我的肉打散，
饿的我眼又花来腿发酸。(下)
第三场 拜 寿
姜 诗 (上念)常膳改为寿酒，
设席客庭中间。
(庞三娘、安安上)
庞三娘 (念) 胆小殷勤伴芙蓉，
春来与神供奉。
姜 诗 小生姜诗。
庞三娘：奴乃庞氏三娘。
姜 诗 这是三娘，今是母亲寿诞之期，以在客庭设席挂画，你我一同与娘拜寿。
庞三娘 安安!酒宴可曾齐备?
安 安 倒也齐备。
姜 诗 你我一同请出老娘。母亲在上孩儿有请!
姜 母 (上念)一年又一年，
光阴似箭穿。
我心倒有红花愿，
眼看头白两鬓斑。(坐)
庞三娘 安安，酒来!
姜 诗 要酒为何?
庞三娘 与官人安杯。
姜 诗 老娘在此，撒了官杯。
庞三娘 为妻大胆。
姜 诗 儿禀母亲，同学穷友送来画图一张，与娘拜寿，请母亲观画!
灵 姑 (上念)不学王母仙海，
愿学碧桃香放。
安 安 (出迎)接见姑婆。(跪)
灵 姑 安安站起来!传禀你婆婆，就说姑婆到。
安 安 禀婆婆，我姑婆到。
姜 母 快快有请!
灵 姑 老嫂转上，受我一拜!
姜 母 慢着!你我年纪相当，敢劳你与我拜寿?
灵 姑 你比我年长几岁，理应一拜!(拜)
姜 母 你姑婆随着我来一同观画，安安搭起画搓，老身观看画图上边，上有寿星独坐，
下有许多男女，尽是紫袍乌纱。上边有诗，将诗与娘念来!
姜 诗 儿遵命。
(念) 老仙常常下玉堂，
庆贺东君福寿长。
明明争讲姜诗孝，
还讲庞氏女三娘。
一家都是福禄寿，
劝善画图万代扬。
上写绫罗款，飞云洞仙人题。
姜 母 儿呀!仙人他是何人?
姜 诗 母亲在上。咱们西蜀光临县，有一飞云洞，洞内有一贤人，那人是一孤流秀士，
文武全才。儿常常在他处求教，所以儿也通武。
姜 母 你的武艺，娘也晓得。
灵 姑 老嫂子，姜诗大孝，庞氏大贤，你举家可称福禄寿。
姜 母 姜诗大孝，庞氏大贤，老身闻言可喜。安安卷了画图，一同入席。今是老身寿诞
之期，怎么不见秋香前来与我拜寿?
秋 香 (上) 今日老安人寿诞之期，我心想前来拜寿，奈无一物拿上，早已三天当了衣
腰白布裙。沽酒二樽，寿桃八枚，与安人前来拜寿。忽得安安来说：他说老安人
偶得寒疾，不劳堂前奉客，是我听言，将寿桃摔坏，把酒抛地。安安二次来请，
我不得不来。(下)
姜 母 气杀老身了!
庞三娘 娘呀!
(唱) 挡秋香怪儿我一时见浅，
儿犯罪娘恕过安安无关。
姜 诗 (唱) 开言来骂一声庞氏泼贱，
你不该背母命假意行权。 论家法我把你本该出赶，
教同学咸笑我姜诗不堪。
姜 母 你姑婆你看，家中里外之事，定由他们了。生不如死，死了才安，不如老身早死
了吧!
灵 姑 你莫要生气，莫要死!
姜 诗 (唱) 抬头看我的娘盛怒当面，
我只得手提衣跪娘面前。(跪)
母亲不必生气，儿与你跪下了!
灵 姑 老嫂不必生气，你看他夫妻都跪下了。还是把他们宽恕!
姜 母 你夫妻听着：
(唱) 你夫妻甚聪明朝夕毋论，
掌大权儿就该孝敬娘亲。
娘怜念秋香贫一身穷困，
你二人结冤仇如同海深。
姜 诗
想必她家有事。
庞三娘
姜 母 既然她家有事，就把此宴改到明天。她不来老身怪着于她，就命安安去请!
安 安 她不来还教我请她?
姜 诗 嗯，速快去请! (安安下)
姜 母 你姑婆婆：你看秋香今日不来，这内边有了意思了。
(唱) 一爱她和庞氏同月同年，
也爱她站人前容貌可观。
她若来有老身必不浅看，
教邻舍咸笑我老婆不贤。
秋 香 (上唱)背地里怨一声庞氏狗贱，
你不该背母命假意行权。
全凭我三寸舌能说能辩，
要害他好夫妻分走两边。
安 安 (上) 禀婆婆，秋香到。
姜 母 快快有请!
秋 香 老安人在那里?安人转上受我一拜!
姜 母 慢着!你空走一回，老身担戴不起。
秋 香 拜寿一毕，再叙前言。(拜)
姜 母 秋香，躲我的光阴是何缘故?
秋 香 于众难当，于礼有碍。
姜 母 你何不明言，教训老身。
秋 香 你恕安安无罪，我才敢说。
姜 母 安安乃是小孩子，就恕他无罪，快快说来!这是你姑婆，你看秋香虽贫，倒有两
样可取。
灵 姑 那两样可取? 姜 母 一来温柔文雅，二来容貌可夸，庞氏实不比也。哎!红颜佳人命薄，遇下男儿无
能，常吃旁人眼角之食。她和老身相系近邻，我常常怜惜顾盼于她，既然你们恕
她，且看老娘脸面。今是为娘寿诞之期，你们挡亲挡邻，阻挡为娘的厚友，欺娘
以在何地了!
(唱) 人人说个个讲把娘寿短，
到今日酒席前露出真颜。
莫非是背地里把娘咒怨，
学一个当家妇女掌家缘。
灵 姑 老嫂嫂诉骂几句，教他夫妻站起来，莫非你要对客行权吗?
姜 母 老身那有对客行权之理?看起灵姑秋香之面站起来!(作困倦状)
灵 姑 老嫂怎么样了?
姜 母 老身方才庭前训子训媳，只觉一时多不爽快，难以奉陪你们了!
秋 香
我们各讨方便。
灵 姑
姜 母 好说，姜诗送客。
(唱) 看灵姑和秋香恶气消散，
教邻舍莫笑我老婆不贤。
灵 姑 送老嫂。
姜 母 不送了，把你今日就知慢待。
灵 姑 好说。
姜 诗 送母亲。
姜 母 免送，谁要你送我。
秋 香 送安人。
姜 母 秋香今日你也来送了，把你也慢待。你男儿不曾在家，你就在我家容身，也是可以。
秋 香 好好，我暂回家，随后就来。
庞三娘 送母亲。
姜 母 免送，谁要你个贱人送我。
秋 香 安人休得发怒。
姜 母 秋香，你千万莫要在心。(下)
秋 香 (唱) 脸慌愧在他家难以立站，
害贱人还要我牛后加鞭。
姜 诗
送秋香。
庞三娘
秋 香 免送。(下)
庞三娘 不送就不送。
灵 姑 你看口袋片片缝袍子呢，先看啥料子。哎，姜诗!
(唱) 你的娘爱秋香手心揉面，
你提防狗贱人起邪心端。
你夫妻请在，我要去了。
庞三娘 姑母多住几天。
灵 姑 我家有事，不能久住。
庞三娘 酒无有好酒，菜无有好菜，把姑妈慢待。
灵 姑 酒也好，莱也好，我今日就吃了个好。我回去了。
庞三娘 送姑母。
灵 姑 不送不送。你小心着! (下)
姜 诗 (唱) 时不来我遇下庞氏狗贱， 你不该背母命假意行权。
论王法把贱人本当家赶，
小奴才大着胆借口传言。
嗯!
安 安 爹呀!
(唱) 常言说那秋香素行不善，
男女人谁不知巧语花言。
我的娘是女流一时浅见，
叫爹爹伤恩爱我心不安。
姜 诗 书馆读书去吧!
安 安 儿遵命。(下)
庞三娘 送官人。
姜 诗 免送。 (下)
庞三娘 好悔也!
(唱) 挡秋香还怪我一时见浅，
常言说一步错进退两难。
自古道马临崖收缰难挽，
我只得奔上房见娘问安。(下)
(本场个别人物上场次序颠倒，台词混乱，查系原抄本之误)
第四场 派 将
(四卒、铫期，马武、岑彭，社茂引刘秀上)
刘 秀 (唱) 小王领兵出昆阳，
击鼓鸣锣甚辉煌。
马武铫期是上将，
岑彭杜茂赛虎狼。
邓禹先生把计想，
定计要收邳建纲，
催马来至当道上。
报 子 (上) 报!邳彤粮饷由此路过。
刘 秀 再探再报!(报子下)四将听令：前去抢粮，若有伏兵拦路截杀!(同下)
第五场 交 战
(兵引邳彤上)
邳 彤 (念) 昼夜思想计千条，
可恼刘秀小根苗。
怀藏韬略谁知晓，
斩草除根莫留苗。
姓邳名彤字建纲，莽主驾前为臣，领主旨意，镇守魁关。刘秀领兵前来，昨天打
了一仗，又遇见马援父子抓打巨毋霸①，毛家②观看，心内有些惧怕。心想投汉，
一臣不扶二主。今坐厅堂，长报来也。
报 子 (上) 报!
邳 彤 军报何事?
报 子 总爷听报着：
(念) 刘秀兵出昆阳，
击鼓鸣锣张狂。
随带四员战将，
各路夺取军粮。
马武赛过天神，
铫期赛过霸王。
岑彭杜茂赛虎狼，
汉王兵多将广。
邳 彤 再探再报! (报子下)
(念) 方才报子报罢，
不由人咬碎钢牙。
慢说马武和铫期，
是天兵某也不怕。
(唱) 方才报子报进帐，
刘秀行兵甚张狂。
慢说马武统兵将，
天龙地虎我愿当。
把他们何在我心上，
怎比毛家邳建纲?
大小三军把马上，
再看两家排战场。(同下)
(四卒、铫期、马武、岑彭、杜茂引刘秀上)
刘 秀 (唱) 小王独骑出营房，
定计要收邳建纲。
勒马站在当道上，
且看四将上战场。
小王刘秀在此，单讨邳建纲出阵!(邳彤带兵上杀刘秀败下，铫期等四人杀又败，
邳彤追下，刘秀带铫期等又上)
众 吾军大败。
刘 秀 进城扯了吊桥(同下)
(兵引邳彤上)
兵 刘秀败走，扯了吊桥。
邳 彤 大叫刘秀慢跑慢跑，跑坏马腿，拉坏丝条，老爷不能追赶了!
(唱) 出营来打一仗威风慷慨，
只杀的汉刘秀雪消冰开。
邳建纲我好比天神下界，
你纵有千员将咱不惧怯。(同下)
第六场 逐 媳
秋 香 (上唱)秋香暗暗越花墙，
装扮庞氏象三娘。
月下咒安人即早丧，
要害他夫妻两分张。
奴家秋香。是我在老安人上边背舌，我说她媳妇庞氏晚晚夜夜花园咒母，约会今
晚来听。我暗暗将绳挽就，待我扯绳过墙。(过墙)我可莫说三娘三娘！麻绳好比
瞒天网，我教你展翅难飞张。
姜 母 (上念)秋香言语定，
今晚听假真。
老身便说，秋香对我言道，我媳妇庞氏，每晚花园咒骂老身，约会今晚来听。暗
暗来在花园门首，待我听探听探。
秋 香 耳听拐杖响亮，莫非她来了?待我先与她做作起来。
(滚白)我莫说天呀天呀!我庞氏好苦命呀!
(唱) 庞氏生来命不强，
我婆婆亚赛五阎王。
朝朝日每游四方，
恨她每日爱秋香。
月下咒母即早丧，
免得我夫妻奉高堂。
姜 母 姜诗，姜诗!
姜 诗 (上) 伺候母亲。
姜 母 不必喘声!悄悄随着我来，你站在这里听。
秋 香 (滚白)我莫说天呀天呀!不睁眼的天呀!是我自幼出嫁姜门，遇下婆婆不贤，朝朝
每日爱秋香这个狗贱，我晚晚夜夜来在花园咒母，把她这个老乞婆早死，我家才
得安稳了!
姜 母 气杀娘了!
姜 诗 贱人大胆!老娘到了，快快开放园门!
秋 香 姜郎前来。安安快快与娘扯绳过墙。(下)
姜 母 姜诗与娘把门打开!
姜 诗 儿遵命。(打门开进内)儿打开园门仔细观看，静静悄悄并无一人。
姜 母 怎么静静悄悄并无一人?娘和你也没说的了。你搀我来!
(唱) 朝朝每日游四方，
我媳妇花园咒我亡。
怒气冲冲摔拐杖，(摔杖)
怒而不息坐草堂。(怒坐)
姜 诗 娘呀!
(唱) 母亲不必气潮上，
自有孩儿作主张。
家法本是无情杖，
打死贱人有何妨。
姜 母 我和你没说的。你与我唤她来!
姜 诗 儿遵命了!
(唱) 老娘且坐客厅上，
唤一声庞氏快出房。
庞三娘 (上唱)听姜郎唤我生气状，
莫非今晚有不祥。
急紧出房把娘望，
怎不教我心惊慌!
母亲万福!(姜母不理生气)母亲这时候还未曾安眠?
姜 诗 贱人大胆!老娘盛怒，你还不跪下!
庞三娘 母亲不必生气，儿与你跪了。娘呀，娘呀!咱家有什么不明之事，明言教训儿妻，
何必动怒?
(跪)
姜 诗 你在花园咒母，还敢假装不知?
庞三娘 你说那一晚?
姜 诗 方才做出，佯装不知。
庞三娘 你和为妻在房内看书，安安没离你我的左右，不一料忽然母亲呼唤于你，你出门
前去观看，为妻以在小房，就在一时，有这样的奇事出来?你说你说!
姜 母 姜诗!你和为娘花园门首亲耳听见，你妻咒骂为娘，是实是虚?你说你说!
姜 诗 母亲在上。你和你儿门首听见，咒母倒也是实；我夫妻房中看书，倒也是真。儿
进门观看并无人影，依儿看来，咒母之事，恐怕是虚?
姜 母 你奴才今出此言，偏妻爱子。娘和你没得说了。讨我的拐杖来!
姜 诗 儿遵命。(取杖)母亲!拐杖到。
姜 母 你奴才双手把拐杖捧在娘的面前，你手害疮，还教娘动手?
姜 诗 好气也!
(唱) 怒冲冲我举起无情杖，
叫骂贱人听端详：
花园咒娘先该丧，
背地骂娘欺上苍。
拐杖下去不容你胡讲，
把咒娘之事快承当!
庞三娘 (唱) 老娘息怒容儿讲，
儿与母亲说短长。
娘呀你天明再查访，
儿怎敢花园咒骂娘。
姜 母 莫非我把你亏了?
庞三娘 (唱) 花园既然人来往，
娘呀你到花园问其详。
姜 母 我唤了一声，连个人影都不见了。
庞三娘 (唱) 母亲手压胸前想，
难道说儿在云中藏?
姜 母 你没在云中藏，安安与你扯绳过墙去了。
庞三娘 (唱) 安安年幼力不广，
儿无有双翅怎飞过墙?
姜 母 现有麻绳为证。
庞三娘 (唱) 既然有麻绳可查访，
唤来了安安问其详。
姜 母 还敢强辩!唤安安就唤安安。姜诗与娘唤安安。
姜 诗 遵命。安安走来!
安 安 (上唱)睡梦狐狸倒柳梢，
忽然惊醒冷汗凉。
耳听我娘哭声放，
大料今晚有不祥。
母亲呀母亲!身犯何罪，不等五更天明，因何庭前下跪?
庞三娘 (唱) 你婆婆撒下瞒天网，
你母躲在内边藏。
你的父打娘谁敢挡，
铐打为娘辨黑黄。
唤我儿前来实言讲，
且免得为娘遭魔障。
姜 诗 奴才来在庭前，不问候你婆婆，先哭你娘。
安 安 儿不知。
姜 诗 问去。
安 安 晓得。这是婆婆。
姜 母 你奴才可怎的炸炸的一声，怎么样了?
安 安 我娘身犯何罪，不等五更天明，为何庭前下跪呢?
姜 母 你奴才做出，就推不知。
安 安 我做的什么事?
姜 母 你在花园与你娘扯绳过墙。
安 安 孙儿房中睡熟。怎见与我娘扯绳过墙?
姜 母 小孩子就这样昧。
安 安 我若昧口，天诛地灭。
姜 母 你若不说，我便打。
安 安 慢着!你把孙儿打死，一字不知。
姜 母 唉……姜诗你看。他娘儿两个都是一个做头了!
(唱) 我朝朝每日游四方，
我媳妇花园咒我亡。
把窝累在娘头上，
难道说不是你亲生娘?
姜 诗 母亲息怒!庞氏犯罪罚她庭前下跪。安安乃是小孩子，怪他着为何?
姜 母 听我儿之言。我姜门只有这一个孙孙，从今后留在我的房中看书，老身承为我
的后事。今晚不等五更天白，定要赶庞氏离门。
庞三娘 母亲息怒!再不敢了。
姜 母 贱人跪远些!
安 安 婆婆息怒!
姜 母 小奴才糊里搭斗③，说了些什么?
姜 诗 母亲息怒!
姜 母 站远些!
安 安 我的婆婆!
(唱) 我的父是你亲生子，
我的娘是你教养的。
不孝婆婆有不是，
声名扬外教人知。
方才打骂是正理， 她也后来使儿妻。
儿妻咒骂皆一理，
教她将心比自己。
若把我娘赶出去，
丢下安安将何依?
打死安安消你气，
暂留我娘在家里。
姜 诗 母亲在上。听安安之言，今晚若赶他娘离门，教同学笑儿我不堪。
姜 母 你奴才今出此言，你们一夜夫妻，强住为娘老十年。你舍不得你妻，舍得你娘，
看娘的拐杖我走。
姜 诗 老娘怒的要紧。你个贱人出去，你去你去!
庞三娘 娘呀娘呀!今晚暂留儿妻一线之路了！
姜 诗 妻呀妻呀!
姜 母 你把你娘快赶出去。
姜 诗 哎哎!你快走，你快走!
庞三娘 (唱) 母亲暂且容儿讲，
儿怎敢花园咒娘亡。
天不幸我父即早丧，
可怜我母中年亡。
自幼儿过门娘抚养，
深恩未报怎敢忘。
娘呀你天明再查访，
那一家不知儿贤良?
你的儿张口不露伤，
你看起安安儿未成行。
安 安 婆婆呀!
(唱) 婆婆与人常夸奖，
我的娘孝顺又端庄。
他们浪言尽是谎，
母子恩爱怎分张。
母子离别哀苦状，
难道说婆婆不凄凉。
姜 母 这奴才糊里搭斗的什么?
姜 诗 三娘!你莫若走，还是走了吧!
庞三娘 我该走向何地?
姜 诗 你向你娘屋家里去。
庞三娘 别人不知，难道你还不晓?我二老爹娘早已升天，如今我有身无处可投。
姜 诗 即就是亲眷家中你也可去得。
庞三娘 事到如今，我有什么脸面，奔上亲眷家中去。
姜 诗 老娘怒的要紧。本丈夫我也无可奈何!
庞三娘 听姜郎之言，今夜晚上，当下赶我离门。我只丢一条干净之路了，作别你们我
就走了!
安 安 母亲!你有什么干净之路?就该对儿说来。
庞三娘 小安安，娘的儿!你乃是小孩子，问娘怎的?娘我只得拜过你婆婆，走是走了!
(唱) 拜过高堂泪两行，
娘安忍赶儿去他乡。
娘呀!我去他乡，你把儿再望得一眼!
(唱) 我的娘不能回头望，
真把我恩爱两分张。
那是姜郎，姜郎!
姜 诗 三娘，三娘!
庞三娘 请你转上，受妻一拜!(滚白)船行江心起风浪，并头连理在两岸上。花园之事你明
亮，不白之冤妻承担。安安儿年幼你照望，你照望小孩子，官人!十恩九不忘。
(姜诗哭)
姜 母 你把你娘快赶出去!
姜 诗 你出去，你快出去!
庞三娘 (唱) 我的娘逼我目前丧，
倒不如早死丧无常。(安安扑庞三娘怀内)
姜 诗 慢着!你母亲离门，你往哪里去?
安 安 难道说你有你母，安安无娘?娘呀!
庞三娘 罢了儿!我莫说安安儿呀!你看你婆婆不容为娘在家。儿呀，你口口声声留恋为娘
是怎的?为娘今晚上离了家中，我，我，我丢下我七岁的小安安!为娘走后，你常
在书馆读书，勤在你婆婆上边问安，在你父上边领命，比不了为娘在家。儿呀你
来看，如今我不是你娘了!(下)
安 安 罢了娘!
姜 诗 安安醒得，醒得!三娘出门，安安昏倒在地，我姜门守着这一儿子，这却怎处?我
师母赐我丹药几枚，她说忙中有用，莫非应到今天晚上?待我与儿含在口内了。
(与安安服药)儿呀醒得，儿呀醒得!
安 安 (唱) 一阵昏迷多半晌，
这时不觉在哪旁。
泪如秋雨一般样，
睁眼看不见我的娘。
娘呀!
方才间门外人乱讲，
我的娘她扑水命有伤。
爹呀你年老母在堂，
小安安有父却无娘。
孟宗打柴奉高堂，
子路积米万石粮。
枉生安安存世上，
纵死我也想亲娘。(同下)
庞三娘 (上唱)轰雷闪电大雨降，
想起往事痛断肠。
婆婆心硬太莽撞，
可怜安安小儿郎。
(滚白)我叫叫一声天呀天呀!今晚我婆婆将我赶出门外，又遇雷雨交加，我该往那
里去?向那里走?我活在世上，有何脸面?不免扑河一亡了!
(唱) 电光灼灼不住闪，
大雨倾盆行路难。
前面好象尼姑院，
暂避暴雨再周旋。
是我心想扑河一死，遭逢大雨隔阻不能前行。来在白衣庵，不免站在山门之外避
雨片时。
老 尼 (上) 今晚狂风大雨，雷电又交加。哎呀!这么大的雨，水道流不及，如何是好?
唉，不免开开山门通通水道。(开门见庞三娘)你是何人，黑夜漆漆，站在这里?
庞三娘 我庞氏三娘。(哭)
老 尼 唉!三娘，走!快快到庵内避雨。
(进内)这大的雨不怕把你淋坏了。为何到此?
(庞三娘哭)先将衣换了。(换衣)三娘怎能成了这般光景?
庞三娘 一言难尽了!
(唱) 提起此事泪长流，
我婆婆说我咒她一命休!
赶我离门他乡走，
我不如投河万事休。
老 尼 莫可莫可!明日我送你回家，见你婆婆辩明是非。
庞三娘 唉!我若回去，我婆婆必不收容，我是不回去的。
老 尼 不回去你往何处?
庞三娘 只有投河一死，倒也干净。
老 尼 唉!
(唱) 三娘不要那样想，
万事须要细思量。
人死不能再复生，
听我与你说端详。
三娘，你不回去也罢。就住在我的庵中，我明日见你婆婆问明来由，给你辩明是
非，你看怎样?
庞三娘 请师父！不劳你老人家前去，东庄有我姑母，我明日去到她家，着她前去，是非
可以分明。
老 尼 倒好，倒好!我明日送你到你姑母家中，今晚暂住一霄。请!
庞三娘 请!真是：
(念) 遭难又遇连夜雨，
点点下来湿透衣。
老 尼 (念) 三娘宽怀莫忧虑，
暂住一霄可解疑。(同下)
第七场 送 信
马 武 (内) 听了!邳彤讨战，王爷访贤，但听有令，前去接见。
庞三娘 (上念)和母相隔五里路，
我有孝心无处明。
庞氏便说，是我奔上甘泉汲水，雷电崩裂，击出两条鲜鱼，提回家去做熟，着我
姑母与我娘送去，便是这个主意。(下)
灵 姑 (上念)秋香言语中，
赶出大贤人。
说说话话，来在姜家门首。安安，安安!
安 安 (上) 罢了姑婆!你今前来，可见我娘?
灵 姑 我就为你娘来的，待我先见你婆婆。
(姜诗、姜母同上)
姜 母 你姑母何来?
灵 姑 你把庞氏赶出门去，实有扑江之意，多亏庵中尼姑救到我家，你若有回心，我给
你送过庄来?
姜 母 我是将她赶出门之人，任从你们，我便不管。(下)
安 安 娘呀!
灵 姑 不管了不管罢!就在我家容身。
姜 诗 你家贫寒，该拿什么度用?
灵 姑 我家贫原来贫，我吃菜她吃菜，我咽糠她咽糠，只要人心可靠就是喝凉水也比蜜
甜的。
安 安 爹爹!儿也不愿在家了。
姜 诗 你向那里去?
安 安 儿奔书馆读书，每天只求小米一升，自造自吃；你若不从，儿就死了。
姜 诗 且便由你。请!
灵 姑 (念) 暂作牛马各东西，
安 安 (念) 不晓何日才相逢。
姜 诗 (念) 大祸到来人难避，
安 安 (念) 各尽孝心天自明。
灵 姑 我告辞。
安 安 婆
送姑 。
姜 诗 母
灵 姑 不送不送。快回去，送啥呢?心里都难受呢。
(下)
姜 诗 安安，书馆读书去罢。
安 安 是，罢了娘，娘呀! (哭下)
姜 诗 罢了三娘，妻呀，妻呀!(下)
第八场 抢 粮
(马武带卒上)
马 武 众将官听了。苏宁押粮，昆阳路过，你我前去夺粮(下又与苏宁带兵对上碰头)
苏宁请了!
苏 宁 请了!来人为何挡住吾的去径?
马 武 将你的粮饷与我留下放你过去!
苏 宁 满口胡道，来呀杀!(杀苏宁败下)
马 武 苏宁败走，先抢粮饷。(抢)抢了粮饷，见了军师交令。(同下)
(苏宁带兵上)
苏 宁 失却粮饷，这却怎处?有了。背插钢峰见主交令便了。
(唱) 有末将押粮从昆阳路过，
恨马武和铫期太得凶恶。
大将军失粮饷事非小可，
回朝去又恐怕剑把头割。(下)
第九场 送 米
姜 诗 (上唱)自那日遵娘命把妻家赶，
忍不住我心中实在痛酸!
我的娘爱秋香日不离伴，
害的我好夫妻分在两边。
我有心杀贱人王法难犯，
坑的我无奈何进退两难!
小安安每日里把我来怨，
一条心倒做了两下不甘。
站立在大庭上自思自叹，
厨灶里无人做我好作难!
灵 姑 (上念)自己多无事，
单为他人忙。
姜 诗 姑母到了请坐!姑母前来为何?
灵 姑 我问你娘疾病如何?
姜 诗 越加沉重了!
灵 姑 怎么不见安安我娃?
姜 诗 书馆读书。
灵 姑 领我去看。
姜 诗 我的姑母呀!
(唱) 我的娘爱秋香日不离伴，
这件事坑的我左右两难。
灵 姑 (唱) 依我看尽怪那秋香狗贱，
害的你好夫妻不能团园。
安 安 (上唱)每日里想母亲心神困倦，
坐不静食无味常睡不安。
想我娘使得我书本空念，
忍不住伤心泪流湿胸前。
罢了娘，儿难见的娘呀!
(滚白)自从我婆婆赶你离门，我父领儿书馆读书，儿虽然念书，心在娘的身上，口
念心忘，一句也记它不下。我父若还命儿背书，儿若背不过，难免—顿饱打了!
灵 姑 (暗上答声，安安惊)把我娃吓坏了!
安安不必害怕，我是你姑婆来了。
安 安 (念) 正虑书未会，
姑婆到书庭。
罢了婆婆!你今前来可见我娘?
灵 姑 我娃莫要哭!我就为你妈前来。
姜 诗 姑母坐了。
安 安 姑婆万福!爹爹万福!
灵 姑 姜诗你看，安安为他娘啼哭，心就没在书上操，把我娃背书免了。
姜 诗 是。看在姑母面上，把他背书免了。
安 安 谢过爹爹姑婆。
灵 姑 安安你脸黄黄的莫非有病?
安 安 孙儿无有疾病，每天想我娘啼哭。
灵 姑 我娃为他娘哭呢。谁给你一天做饭呢?
安 安 孙儿自造自吃。
灵 姑 小孩子晓得饭怎做呢?
安 安 别的饭不会做，单会做米饭，晓得米烧饭熟。
灵 姑 只晓得米烧饭熟。厨房还冒烟哩，教我看我娃做的啥饭。(看)这是啥饭?一锅清汤。
安 安 我每天常用的米汤。
灵 姑 我娃常用的米汤，姜诗是你的不是。
姜 诗 我的不是在那里?
灵 姑 你为何给我娃不吃?
姜 诗 安安日用升米，怎见得我给他不吃?
灵 姑 一锅清汤，米在那里?
姜 诗 是了。想必奴才积米卖钱，说了实话还则罢了，若不说我就打杀你这个奴才!(打)
安 安 我的爹爹!
(唱) 小安安实不忍娘受磨难，
每一日三合米分为三餐。
用米汤暂度儿一身饱暖，
存七合要进去充娘饥寒。
叫爹爹暂容儿孝心一点，
阴曹府我要辩我娘屈冤。
若不容黄泉路终身难免，
死在了九泉下儿不心甘。
姜 诗 父心疼的儿!
(唱) 听儿言倒把我心肝疼烂，
好一似百把刀来把心挖。
你婆婆她怎知我儿受难。
积米要饿杀我七岁安安。
灵 姑 姜诗!
(唱) 小孩子为他娘把米积攒，
我的儿做这事可称大贤。
你看安安为他娘啼哭，着我把安安引过庄去，教他母子见得一面。
姜 诗 我娘的家法难犯。
灵 姑 下午我给你送过庄来。
姜 诗 安安去探你娘，须要早回，且免你婆婆生气。
(下)
安 安 儿遵命。
灵 姑 安安你的米在那里呢?
安 安 姑婆米在这里。
灵 姑 你与姑婆取米来。
(唱) 心儿里我可恼秋香狗贱，
害的你娘儿们这样可怜!
取粟米压的我通身是汗，
行来在我家门击动双环。(扣门环)
庞三娘 (上唱)耳听得双环响连声呼唤，
行步儿我来在滴水檐前。
灵 姑 安安我娃站在这等你妈妈着。三娘快开门来!
庞三娘 (唱) 莫非是灵姑到急忙向前，
双手儿开柴门观看一番。(开门)
灵 姑 快快接住!可把人压炸了④(庞三娘哭)再不要哭了，咱家有了米了。
庞三娘 咱家是贫寒之家，那来这些米?
灵 姑 你每日思念安安，安安把米与你送来了。
庞三娘 安安在那里呢?
灵 姑 娃在门外呢。安安快来(安安进门见庞三娘，扑于庞三娘怀内)
庞三娘 罢了儿!
安 安 (唱) 自那日娘离门把儿抛下，
怕只怕娘寻死儿心不甘!
儿为娘每日里把米积攒，
略表我小孩子一点心贤。
庞三娘 (唱) 还怪我娘儿们运命太浅，
遇见个狗秋香诡计多端。
从今后把秋香再休埋怨，
吉凶事交与了上方青天。
见我儿脸黄瘦容颜改变，
急煎煎教为娘擦泪不干。
儿呀!你今前来，你婆婆她好?
安 安 我婆婆赶你离门，你还来问她?
庞三娘 她是为娘的天伦父母，怎能不问。狠心的……你父他好?
安 安 我父赶你出，你问他为何?
庞三娘 他和为娘夫唱妇随怎能不问。
灵 姑 你娘儿们两个再不要哭了。我和安安一天了，还没见饭呢。
庞三娘 饭熟了多时了，等候与姑母一同用饭。
灵 姑 快端来，肚子饿的很。
庞三娘 (端饭)姑母请来用饭!
灵 姑 安安端上一碗在院里吃去，你看你连一点菜都不放，做下这饭，不上筷子么!
庞三娘 姑母，早间饭稀，午间做些稠的。
灵 姑 咱们这饭不稀，安安喝的是清汤。
庞三娘 我也闻听，安安日餐升米，难道说不够他一人用?
灵 姑 说什么安安日餐升米，娃一天只吃三合，存着七合都与你我送来了。
庞三娘 罢了儿!
(唱) 听此言把我的心肝疼烂，
无娘儿在家中身受饥寒!
你婆婆她怎知我儿受难，
积小米饿杀我七岁安安。
灵 姑 这娃来了把我的碗可给我打了。唉!我拉娃的碗去了，把我的碗也打了。
庞三娘 儿呀!你每天与娘积米，饿杀我儿如何是好?今天过庄见了为娘一面，早些回家去
吧!
安 安 儿在这里眠上一夜，明天再回家。
庞三娘 为娘有心留你一夜，你婆婆她若知晓，她说为娘引诱我儿逃学，回家难免一顿饱
打。
安 安 儿在我父处领过言命，就不怕我婆婆那个老乞婆。
庞三娘 奴才大胆!还不与娘跪了。
灵 姑 我娃可把法犯下了，你那里可来一个老乞婆的话来?
庞三娘 (唱) 小奴才太放肆十分大胆，
常言说木有本水也有源。
兴国事就要报祖先光荣，
谁是儿大着胆信口胡传。
为娘好几日未将你训管，
小奴才竟然间口出狂言。
不怕婆全不看爹娘脸面，
要下你不孝子送米何干。
分明是怕读书把米来积，(安安哭，娘啊!)
娘的儿叫一声娘害心酸。
娘有心留我儿安歇一晚，
你婆婆降下罪教娘怎担。
安 安 (唱) 还怪儿有不是又把法犯，
叫母亲宽恩爱饶过安安。
今恕过从今后儿再不敢，
每日里苦勤学母亲心宽。
灵 姑 (唱) 听一言不由我喜笑满面，
真来是小孩子果称大贤。
就留安安住上一夜，明天我给你娘送过庄去。
庞三娘 这就是了。安安在此宿上一夜，明日你姑婆送你过庄。
灵 姑 (念) 三娘休说我烦送，
庞三娘 (念) 教子不得不狠心。
灵 姑 (念) 自古道有子须当教，
安 安 (念) 日后不敢犯天伦。
灵 姑 我娃没吃呢，走!给我娃另造。米饭做稠稠的，教我娃好好吃吃。(同下)
第十场 和 面
姜 母 (上念)秋香言语定,
赶出大贤人。
秋 香 (上念)扬子江心水，
山门井上茶。
老安人请来用茶!
姜 母 放下。
秋 香 (背语)我看老安人，这几天好象有反悔之意。那厢好象姜诗前来，我不免嬉逗他
心，方显此事安稳。相公走动些!
姜 诗 (上念)三月桃花生嫩蕊，
怎知姜诗不采花。
秋 香 端的什么?
姜 诗 同学送我黄菊一盆，端回家来，高堂奉亲。
秋 香 与我。
姜 诗 端去。
姜 母 嗯。秋香!我儿亦非游花浪子，你在我家出入行走拿老成些!
秋 香 这可该扫⑤了。
姜 母 姜诗过来，命你奔上秀集山问你师傅为娘的病几时能好。
姜 诗 遵命了。
(唱) 老娘命我只得点头从命，
我奔上秀集山去问师傅。(下)
姜 母 (唱) 想从前还怪我自不谨慎，
一时间内不明赶出贤人。(下)
秋 香 (唱) 实想说在她家是非拨弄，
戏姜诗羞的我满脸通红。(下)
姜 诗 (上唱)我走过柳林岗一条土岭，
是何人口称我姜诗一声。
灵 姑 (内) 姜诗!等着等着!(与庞三娘同上)
姜 诗 原来是姑母到了，待我走上前去忙问安宁。姑母万福!
灵 姑 为何过我门不入我家呢?
姜 诗 遵母言命，奔上秀集山去问我师傅，我娘疾病几日能好，因而未入你门，少在姑
母上边问安，休得见怪!
灵 姑 好说。不敢见怪!
姜 诗 姑母做什么来了?
灵 姑 没啥烧了，拣柴来了。
姜 诗 寒素人拣柴乃为正理。
灵 姑 三娘也来了。
姜 诗 三娘做什么来了?
庞三娘 随姑母拣柴来了。
姜 诗 我就走了。
灵 姑 回来，回来。你看你走了个快!
姜 诗 为何把我唤回?
灵 姑 自你赶你妻离门，今日柳林坡无人，我给你夫妻面和面和。
姜 诗 从前遵我娘言命，赶她离门。各有嫌疑相避，还有面和的什么?
庞三娘 听你之言，当真我夫妻恩断义绝了吗?
姜 诗 遵娘之命，赶三娘离门，那有说的什么?
庞三娘 你说有嫌疑相避，我说有性命相关!
姜 诗 有什么性命相关?
庞三娘 (唱) 听一言气的我恶气上涌，
说什么避嫌疑至今相逢。
柳林坡谁似你心肠太硬，
气的我含冤苦满腹皆疼。
强昧心怨良夫上苍无应，
枉戴着觚棱帽⑥任意横行。
姜 诗 此妇人大胆，你要挨打!
灵 姑 慢着，慢着!
庞三娘 (唱) 急煎煎偏不来男子勇猛，
柳林坡你打我王法不容。
花园里咒老娘谁为主证?
你和我同看书以在房中。
莫非我会分身两下答应，
莫非我生双翅还能飞空?
你若是州县官堂事不正，
你还能急难事辩明假真。
你家有乖常事多不自正，
妨害得咱夫妻口诉真情。
明明的爱秋香把娘瞒诳， 你二人在书馆另有私情。
你二人在一处颠鸾倒凤，
你还能瞒了我神目亮睛。
你休怪苍天爷少凭无信，
竟然间咱夫妻恩断义终。
灵 姑 (唱) 叫三娘你且把恶气下涌，
他本是读书人心内皆明。
少说话与男子顾些体统，
难道说他不知亏了你心。
庞三娘 姑母!我自幼儿身到姜门，读书明理，顺母之言，我何尝不知。我娘赶我离门，
我何言怨他一字呢?你看他今日在柳林坡前，见我两眼白瞪，并不说出亏我一字，
他若不能说出亏我一字，我要和他舌战一场。
灵 姑 你可出出歪气，说他几句，他也是担得起的。有姑母在此，你夫妻面和面和。
庞三娘 姑母向后站。姜诗!今日来在柳林坡前不能辩明我冤，嗯!这真显得咱夫妻恩断义
绝了!
(唱) 再不能我随你娘处领命，
再不能同看书以在房中。
你休怪苍天爷少凭无信，
竟落得咱夫妻扭断丝绳。
倒不如柳林坡丧了性命，
我死后任从你胡走乱行。
姜 诗 姑母你着她、她、她，你不要拉，教她死去!
灵 姑 我不拉都从崖下跌下去了。没吃你的，没喝你的，你教她死呢?
姜 诗 我的三娘!
(唱) 叫三娘你不必怨夫太真，
难道说我不知亏了你心。
有一日访明事一言一定，
那时节夫与你赔罪顶盅⑦。
灵 姑 快快起来。再不要哭了。你看人家给你赔罪呢?
庞三娘 (唱) 说什么妇人家心肠太硬，
怎当得夫与妻赔罪顶盅。
罢罢罢走上前忙把罪请，
还是妻内不明得罪相公。
妻的不是。
姜 诗 夫的不是。
灵 姑 你两口都没不是，是姑妈我一人的不是。
庞三娘 好说好说，你看咱娘这几天提我喜怒如何?
姜 诗 同学窗友，与我送了黄菊一盆，端回家来高堂奉亲，秋香接盆时将我迎戏一把，
被老娘瞧见，把她抢白多端，我看老娘这几天实有反悔之意。
庞三娘 反悔了就好。我可莫说天哪天哪!我庞氏三娘何一日足踏实地，我和秋香誓不两立!
姜 诗 我才明白了。
灵 姑 你明白的什么?
姜 诗 姑母!你就未曾听见吗?三娘方才言说：有一日足踏实地，辨明她冤，和秋香誓不
两立。猛然想起花园咒母之事，我家花园是一块空地，平素无人来往。请我娘在
花园检验足踪，混浊可分。
灵 姑 我也明白了。
姜 诗 我就把姑母请下。
灵 姑 你不请我也要来。
姜 诗 请!
(念) 忽然今得神仙音，
一句方显今是非。
灵 姑 (念) 空中炸雷一声响，
姜 诗 (念) 惊醒南柯梦中人。(下)
灵 姑 三娘你我不拣柴了，明日到你家对老婆说明。
(同下)
第十一场 冤 明
姜 母 (上念)疾病缠身体，
大料不久已。
秋 香 (上念)安人休忧虑，
将养你病疾。
安人请来用茶!
姜 母 我的秋香!
(唱) 纵有清茶能润肺，
满天云雾总是虚。
一心想用鲜鱼肉，
那有鱼肉教我吃。
姜 诗 (上唱)正行走来气长嘘，
秋香贱人娘后立。
走近前来施一礼，
儿与老娘说端的。
母亲你儿回来了。
姜 母 去问你师傅，为娘疾病几时才好?
姜 诗 我师傅言道：娘病好坏就在今天。
姜 母 好，你我就在今天。(安安上) (灵姑捧鱼上)
灵 姑 (念)手捧鲜鱼肉，
单与老嫂吃。
安 安 姑婆你端的什么?
灵 姑 端的鱼肉。
姜 母 怎么鱼肉?端来我用!(吃鱼)用鱼一毕，激出一身冷水，疾病大愈，此鱼甚美，
你是哪里来的?
灵 姑 昨日雷电崩裂，你可曾听见?
姜 母 倒也听见。
灵 姑 三娘奔上甘泉汲水，拣回两条鲜鱼，用火做熟，我与你端来，你若有回心转意，
把三娘与你送来!
秋 香 慢着!事明了再送。
灵 姑 对。就事明了再送。我看老嫂多不耐烦，走!咱到你花园散散心。
姜 母 安安，端了凳儿。
秋 香 天爷呀，天爷!可在花园里做啥呢。
灵 姑 花园给你折花呀。
秋 香 我就不爱戴花。
灵 姑 来在花园，老嫂你先坐了。你说三娘从前花园咒骂你来，你家花园是一块虚地，
平素就无人来往。咱们今日看等足踪，看是谁来。
姜 诗 怎样的等法?
灵 姑 我来的时候带来三娘一只鞋，就拿这只鞋等。安安，你给姑婆寻!
安 安 这里有，这里有!这墙跟底下还显亮。
灵 姑 拿我等，把这鞋放在里边还少一截子，这是谁的足踪?看来看去，这才是秋香的足
踪。
秋 香 灵姑为何今出此言?
灵 姑 不是你足印，你看是谁足印?
姜 母 姜诗，你把她与我绑了!安安过来，速快去搬你母。
安 安 我搬我妈去呀!(下)
姜 母 好贱人!
(唱) 贱人做的伤天事，
险些我媳妇一命毕。
灵 姑 (唱) 贱人做事伤天理，
你的足踪还赖谁?
姜 诗 (唱) 伤风败化就是你，
险些逼死我的妻。
姜 母 姜诗，你把她带县审问!
姜 诗 遵命。(带秋香下)
安 安 (上) 我娘到。
姜 母 快快有请。
庞三娘 (上念)只说朽柴无焰，
谁料寒灰生烟。
母亲在那里?娘呀!
姜 母 媳妇呀!
姜 诗 (上) 儿禀母亲。秋香带上县去，县主依律审问。本朝幼主，教儿军营效力。
姜 母 今是我儿出头之时，快去快去!(姜诗下)好心的媳妇，为娘才知屈了你了，随娘
我来(下)
庞三娘 安安。劳苦你姑婆，摆宴同饮，随着娘来!(与安安同下)
灵 姑 这一下好了。我老嫂说媳妇随着娘来，三娘说安安随着娘来。你看这多么好。
(下)
第十二场 归 降
(刘秀，姜诗同上)
姜 诗 来在洞门，王爷下马来，待臣上前唤门。(叩门)师傅走来!
严子陵 (上念)虎戴铜铃绕山过，
解铃离不了系铃人。
老夫严子陵。有人唤门，出洞观看，我弟子何来?
姜 诗 王爷到了。
严子陵 请到洞府叙话。王爷何来?
刘 秀 请先生军营效力。
严子陵 年过花甲，着我弟子前去。
姜 诗 兵法有些不熟。
严子陵 你接来!我赐你画图，按图行兵。
姜 诗 接领。
报 子 (上) 禀王爷，四将接驾。
刘 秀 四将来接想是邳彤讨战，带马一同下山!(同下) (四卒引姜诗上)
姜 诗 催马!本帅姜诗。要收邳彤归降。接马!排开一字长蛇大阵，叫邳彤打阵来!(同下)
(四兵引邳彤上)
邳 彤 毛家进得阵来，(杀)只杀的有进无退，无人敢近我身。东南角上穿大红袍一人笑盈
盈来也!
姜 诗 (上) 本帅姜诗来也!将军可认得本帅姜诗?
邳 彤 匹夫有何贱言。
姜 诗 将军休得鲁莽!众将把你八面围困，想要逃命万万不能。你看王莽没有后阙龙；弃
莽归降，不失你封侯之位。再思再想，三思而后可也!
邳 彤 邳彤听言如醉初醒。大帅转上受我一拜!(拜)
姜 诗 将军归降，护卫汉基。歇兵三日，攻打洛阳!
(同下)
——剧 终
①巨毋霸：传系奇士多力，身长一丈，腰大十围。此处借为具术腰牌别名。
②毛家：系末将二字的转音。
③糊里搭斗：关中方言。即“糊里糊涂”不明白不知道的意思。
④压炸了：关中方言，谓压的历害。
⑤扫：指扫兴的意思。
⑥觚棱帽：古方巾上部三棱。
⑦赔罪顶盅：关中方言，谓头顶酒盅，向人赔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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